软银布局的人工智能，能否吞下世界
文库划重点：“一场革命永远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实现。处于这一生态系统中心的是ARM，该公司设计的小型低功耗处理器占到智能手机的95%，更不用说大多数智能扬声器、健康追踪器、无人机和电视了。”在与Mapbox的合作下，Segars芯片设计公司已经开发出一种软件，可以让启用Arm的设备自动对道路边界、车道标志、路沿、十字路口和交通标志进行分类。
孙正义喜欢说“谁控制了数据，谁就控制了世界”。愿景基金帮他实现“横跨300年的愿景”。
2017年7月20日上午，在东京豪华的皇家王子大饭店花园塔，孙正义出现在人头攒动的会议厅前的舞台上，他矮小的身影被明亮的白光照亮。按照软银集团首席执行官的习惯，他的穿着很简单，一套灰色西装加一件条纹衬衫。他微笑着用日语进行自我介绍。
他以富于幻想的类比和长篇大论的演讲而闻名。2010年，他作了关于“未来300年计划”的演讲，一开始就反思了悲伤的本质，他问道：“生命中最悲伤的事是什么?什么能带给你最大的幸福?”2016年，他将物联网（IoT）比作寒武纪生命的大爆发，用第一个有眼睛的物种所具有的进化优势，来类比物联网所支持的传感器和人工智能的结合。
在向数百名技术专家和企业家发表演讲时，他将软银比作工业革命时期的绅士阶层，一个为了共同利益而投资于科技的特殊阶层。在两个月前，软银推出了一个1000亿美元的投资部门——愿景基金（Vision Fund），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科技基金。孙正义将愿景基金比喻成信息革命的贵族。“我真的不想睡觉，”他说，“我不想浪费时间。这是异常激动人心的时刻。”
当天在场的许多CEO都是该基金的投资对象。毫无例外，他们都私下见过孙正义，要么是在他位于东京汐留的办公室里，要么是在他位于加州伍德赛德价值1.175亿美元的豪宅里。大多数人这样形容这位传奇投资者——说话温和，为人谦逊，对未来有先见之明。而他的成就也印证了他的声誉。
先知的洞察力
20世纪70年代，孙移民到美国学习。当时，他只有一些基本的英语知识，通过引进《太空入侵者》等日本街机游戏，他赚了第一个一百万。也正是孙正义在1996年向崭露头角的企业家杨致远（Jerry Yang）任职CEO的雅虎投资了1亿美元。事实证明，他的洞察力得到了回报。在2000年互联网泡沫崩溃前，雅虎已经成为占主导地位的网络搜索引擎。
就在那一年，孙正义遇到了一位年轻的中国老师，也是电子商务公司阿里巴巴的创始人。他让马云接受2000万美元的投资，并承诺将把马云的公司变成下一个雅虎。如今，当孙正义进行新的投资时，有时候会告诉创始人，他们也可以和世界上最大的公司之一阿里巴巴一样大。人工智能初创企业Brain的首席执行官Eugene Izhikevich表示：“在2000年时，他就知道中国市场将变得很大，所以他决定投资。”在互联网泡沫破灭后，他开始在中国投资。那时他还不得不在香港和深圳之间的土路上开车。“他有一种天赋，能在事情变成现实之前看到它们。对他来说显而易见的东西，对其他人来说到了十年后才变得显而易见。”
在东京的发布会上，孙正义将CEO们介绍上台。首先，他欢迎了Boston Dynamics的创始人Marc Raibert。Raibert制造生物力学优于人类的机器人，并希望通过这来改变世界。软银从Alphabet手中收购了这家公司，收购金额不详。Raibert带来了Spot Mini，一个四条腿的机器人，它很快就开始展示运动技能。“Masa（孙正义的昵称），我想你可能得后退一下，因为你挡道了。” Raibert提醒孙，“我们还没能让它可以探测到人。”Raibert最后表示，他相信“机器人将比互联网更强大”，并感谢软银对他的支持。孙正义则表示：“我们要一起改变世界。我们将把很多人工智能应用到机器人上。”
下一位是OneWeb创始人格Greg Wyler。他指出，尽管人们都在谈论超互联的未来，但现实是，全球54%的人口无法接入互联网。他详细阐述了部署900颗同步卫星的项目，这些卫星将确保到2027年世界上最偏远的角落都能接入互联网。在演讲结束时，Wyler感谢软银的支持，“我们要改变世界，我们要把每个人都连接到互联网上。”
人工智能是当天演讲者之间的共同点：Guardant Health首席执行官Helmy Eltoukhy希望用数据征服癌症；室内种植平台Plenty的创始人Matt Barnard曾使用机器学习在优化的环境中种植植物；创业公司Cloud Minds的企业家Bill Huang想要制造世界上第一台基于云的机器人。“我们可以用传感器帮助盲人导航，”他宣称，“我们可以替换导盲犬!”
在最后的演讲之前，孙正义再次走上讲台，回忆道：“17岁那年，我第一次看到微处理器的照片时就哭了，那时的我完全被它征服了。”随后他介绍了英国芯片设计公司ARM Holdings的首席执行官Simon Segars。“我们最初的处理器只有衬衫纽扣那么大，”Segars说，“现在我们可以用一个针头大小的芯片提供数千倍的处理能力。ARM微处理器被用于机器人手术、自动驾驶汽车和智能相机，但如果所有数据都必须先发送到云端进行处理，然后再返回，人工智能的未来将难以实现——这样太耗电，而且受到时间延迟的困扰。”“如果每个使用安卓系统的人每天都要进行三分钟的语音识别，那么谷歌的数据中心就必须增加一倍。”下一代微处理器将不得不集成人工智能并在传感器上处理数据。他表示：“我们必须与其他公司合作来部署这些技术。”
谈话结束时，孙握了握Segars的手。他说，ARM不仅对软银是不可或缺的，对整个人类也是不可或缺的。“现在他们是我们家族的一员了，”孙转向人群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能联合起来，我们就能成为新一代的贵族，让未来成为更美好的生活场所。”说完，他鞠躬离开了舞台。
自1981年创建作为电脑软件分销商（软银软件）的软银以来，他一直努力把软银打造成全球最大的公司。就在那一天，24岁的企业家站在板条箱上，当着他的两名员工的面，兴奋地承诺有一天他们会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公司。这些员工几天后就辞职了，但现年61岁的孙正义仍在坚持不懈地追求自己的抱负，他的“300年愿景”：一场技术革命最终将在奇点（singularity）达到顶峰。奇点是指人工智能取代人类智能、重新定义全球经济中每一个行业的历史时刻。
在那个未来中，软银将不会是下一个谷歌，下一个苹果，或下一个微软——孙正义不相信一个品牌或一种商业模式能够实现奇点。孙正义将采取的是他所称的“数字集群”战略：由软银行主导的人工智能公司生态系统，覆盖从医疗保健到交通运输、从叫车服务到机器人等所有行业，这种多样性支撑着愿景基金的投资组合。
英国科技界“悲伤的一天”
孙正义在2017年的会议上对观众说：“我们希望组建一个志同道合的企业家联盟。”“一场革命永远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实现。处于这一生态系统中心的是ARM，该公司设计的小型低功耗处理器占到智能手机的95%，更不用说大多数智能扬声器、健康追踪器、无人机和电视了。”
2006年，当他第一次见到时任ARM首席执行官Warren East时，他便开始与Segars相熟。当时，ARM已经在新兴的移动市场占据了主导地位。这给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知道手机将很快超越个人电脑，因此互联网的重心将从台式机转移到智能手机。孙正义设想，ARM微芯片的低功耗、高处理架构将成为未来数字经济的中心。
这也是软银在与ARM高管会晤的几周前收购沃达丰日本（Vodafone Japan）的原因。沃达丰日本是一家陷入困境的移动运营商，受到网络连接问题和过时手机的困扰。软银董事会一直对此次收购持怀疑态度，但孙正义态度坚决。他手握战略优势，成竹在胸。在被收购之前，他曾前往加州与史蒂夫·乔布斯会面。他带了一幅手绘的智能手机草图，并把它拿给苹果公司的CEO看。（孙正义在2016年接受《日经新闻》采访时表示，“它看起来就像一只没电的蟾蜍。”）乔布斯讨厌这幅丑陋的素描，但他告诉孙，他的直觉是正确的。当时乔布斯一直在开发iPhone的首个原型机。孙正义在会面结束时得到承诺，如果沃达丰的收购得以进行，他将获得在日本独家销售iPhone的协议。
Segars和孙正义一直保持着联系，2006年见了几次面，2014年和2015年又见了一次面。到2013年Segars取代East出任首席执行官时，正如孙正义所预测的那样，ARM巩固了其在芯片行业的市场份额，将其产品授权给苹果、三星、英伟达和高通。正如孙正义所预见的，沃达丰日本（现在的软银移动）已经成为日本领先的移动公司之一，而这要归功于它与苹果iPhone的独家协议。
2016年6月，Segars与孙正义在加州的豪宅共进晚餐。Segars后来形容这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面试，只是当时不知道而已。在那次会议上Segars与孙正义分享了他在ARM面临的困境，但也指出这带来了多个巨大的机会。随着智能手机市场饱和和增长利润率下降，ARM将不得不大幅降低利润率，以便在人工智能、传感器、5G和自动驾驶汽车等领域进行长期投资。Segars表示：“我们必须与股东进行艰难的对话。”“我记得有人问我，为什么我们所有的利润率都在下降，我解释说，我们在投资于长期机会。我仍然清楚地记得一个人脸上震惊的表情。”
会面几天后，孙正义打电话给Segars：“我需要尽快和你们的董事长谈谈。”“对不起，这难以实现，”Segars回答。ARM董事长斯Stuart Chambers当时正在地中海的一艘游艇上度假。但孙正义坚持说：“不不不，你必须促成此事。”
他们在Pineapple餐厅会面。这家海鲜餐厅位于土耳其里维埃拉马尔马里斯（MARMaris）的码头上。孙把整个餐厅包下来了，当Segars和Chambers到达时，里面除了服务员没有任何其他人。孙正义抵达后，坐下来告诉英国高管，他想收购ARM，并向他们做出了一系列承诺：ARM仍将是软银的独立子公司；他不会干涉ARM的日常管理；公司将被允许将所有利润投入研发。
Segars回忆道：“我尽可能地表现得很酷。”“我们听取了意见，但什么都没有同意，只是尽可能少说。”
Segars和Chambers回到剑桥，向ARM董事会转达了收购要约。一周后，价格达成了一致；尽职调查在短短两周内完成；整个过程耗时十周。ARM负责投资者关系的副总裁Ian Thornton表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收购一家富时100指数成份股公司，令人叹为观止。”ARM知识产权部门总裁Rene Haas对此表示赞同：“一般来说这些过程可能会长达数年，但这次的速度快得惊人。”
一个周日，Segars告诉他们，“明天，软银将正式宣布收购ARM。”对在场的许多人来说，这一宣布毫无意义。日本电信公司软银为何要收购芯片IP授权公司ARM？“我在想：这个孙正义是谁?””Haas回忆说，“他在干什么?他真的明白我们在做什么吗?我回到家，立刻开始在谷歌上搜索软银和Masa（孙正义）。”
2016年7月18日星期一，孙正义与时任英国财政大臣乔治·奥斯本（George Osborne）会面，开始了崭新的一天。在英国退欧公投的一个月前，政府对外资收购这家英国市值最高的科技公司感到担忧。孙正义向英国收购委员会做出了一系列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承诺，即在未来5年内，软银将把员工数量增加一倍，并将总部保留在剑桥。
当天上午，收购的消息被发布：软银以每股17英镑（合240亿英镑）的价格收购了ARM。赫尔曼·豪泽尔（Hermann Hauser）被认为是英国最有影响力的企业家之一。他在接受英国广播公司（BBC）采访时表示，对英国科技业来说，这是“悲伤的一天”。
那天下午，孙正义前往剑桥，会见了ARM执行委员会的成员。Haas回忆说：“他笑得就像一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他说，‘这是我一生中最激动的一天。我已经观察这家公司30年了。我对这家公司所做的一切都印象深刻。’”
一个月后，ARM的高管团队前往加州圣卡洛斯（San Carlos），与孙正义和软银国际的高管会面。会议一开始，英国人就介绍了未来四个季度的收入计划和预测。Haas说：“他对此非常感兴趣。”他当时正在玩iPad。然而，当他们开始谈论公司的愿景时，孙正义变得热情起来，他分享了自己的300年愿景。他说，到2035年，将会有一万亿的联网设备——一个由自动驾驶汽车、智能机器人和人工智能传感器组成的庞大物联网，而ARM将是所有这些设备的制造商。Haas说：“他实际上是在展示2035年以前的收入图表和数据。第一次时我想，‘这是在演戏吗?’但现在我意识到，他就是这么高瞻远瞩。”
收购ARM是欧洲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科技交易。这也是许多英国人，包括商界和科技界人士，第一次听说软银。这家相对不为人知的日本电信公司，实际上是一家重量级的全球投资者，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开端，尽管该公司进行了大量收购。2013年，软银以222亿美元收购美国电信运营商Sprint，并以15亿美元收购芬兰游戏开发商Supercell。2014年，该公司在加州设立了一个投资前端，这是愿景基金软银国际（SoftBank International）的前身，软银国际曾对中国的打车初创企业滴滴和印度的Ola Cabs，以及目前拥有8000万用户的印尼电子商务公司Tokopedia等公司进行过早期投资。软银合伙人David Thevenon表示：“我们当时有点低调。”“人们经常对软银这个名字感到困惑。‘你们是银行吗?或者是移动电话接线员吗?’我们必须不断解释，多年来我们一直在做国际投资。”
筹集1000亿美元
而当软银最终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就出现了一个新问题：它需要更多的资金来继续投资。为这个问题找到解决办法的是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前债务交易员Rajeev Misra。
Misra在新德里长大。1981年，他进入宾夕法尼亚大学学习机械工程和计算机科学。在回到商学院之前，他曾在洛斯阿拉莫斯设计卫星，并在费城一家名为Reality Technologies的初创公司从事软件模拟工作。米斯拉与孙正义相识于2002年，当时他是德意志银行新兴市场信贷全球主管。他借钱给软银，然后帮助软银策划了对沃达丰日本的复杂收购。八年后，在2014年夏天，他们重新建立了联系。孙正义在2010年投资2000万美元的阿里巴巴，完成了史上规模最大的IPO。这笔意外之财让软银得以在全球扩张，孙正义希望Misra再次为他工作。“我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但听起来很令人兴奋，”Misra回忆说。
为了收购这家英国公司，软银被迫出售了阿里巴巴和Supercell的股票；整个交易将这家日本公司的债务推到了1050亿美元。Misra表示：“我们希望投资即将到来的人工智能革命，以及所有这些将颠覆地球上所有行业的公司。”“金融服务、汽车、酒店、办公场所、住宅经纪，应有尽有。我们觉得受到了限制了，因为花了太多钱。我们需要筹集资金，成为全球最大的投资基金。孙正义称之为愿景基金。”
支撑愿景基金的投资预设是以规模为中心：即赢家通吃的策略。他们的目标是拥有50%至80%市场份额的公司，并对其进行过度投资，以使这些公司能够在全球快速增长。“这是我从Masa（孙正义）那里学到的，”Misra说，“快速增长和高效率哪个更重要?”有效意味着正确的成本和利润。重要的不是计算你花了多少钱，而是在美国或印度一步一步地进攻。我们的观点是，企业首先需要扩大规模。一旦你扩大规模，你就会把其他的事情都做好。全球的壁垒正在下降，所以如果你不能快速全球化，其他人就会这么做。”
当然，为此他们将需要大量资金。最初，该基金的初始资金为300亿美元——这是一笔巨额资金，但在全球基金中并非前所未有。直到孙正义认为，1000亿美元会更好。
Misra和孙共同进行了一个路演，展示了该基金的投资记录——它当时的投资组合已经包括ARM、Sprint、软银移动、阿里巴巴和雅虎，并打磨了他们的销售技巧。2016年9月至12月，他们周游世界，会见了美国企业、养老基金、亚洲和中东的主权财富基金。尽管他们的提议得到了礼貌的接待，但大多数人都并不相信他们的提议。人们认为，无论如何，要想筹集1000亿美元的单一投资基金都是完全不切实际的。
然而，尽管外界普遍持怀疑态度，仍有少数人对软银的提议感到好奇。沙特阿拉伯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Mohammed bin Salman）就是这样一个人。
2017年5月，一个500人的沙特代表团访问了东京。在会见本·萨勒曼（Bin Salman）之前，孙正义和Misra首先向王子最亲密的顾问们提出了设立愿景基金的想法，这是Misra在德意志银行的两位前同事介绍的。几天后，他们在东京市中心富丽堂皇的Geihinkan国宾馆接待了王储。据孙正义当年接受金融家大卫鲁宾斯坦（David Rubenstein）采访时透露，孙正义告诉本·萨勒曼：“我想给你一份来自Masa的东京礼物，价值1万亿美元的礼物。”萨勒曼回答说：“好吧，现在我对此很感兴趣。”孙正义回答说：“我给你1万亿美元的礼物：你给我的基金投资1000亿美元，我给你1万亿美元回报。” 孙正义在会面结束时获得了王储的承诺，即在未来五年提供450亿美元的非约束性资金。
六周后，两人在沙特首都利雅得再次会面。孙正义参观了沙特国有石油公司沙特 Aramco，并与沙特主权财富基金的高管们会面。那时，苹果、高通、富士康、夏普和阿布扎比的穆巴达拉（Mubadala）也承诺再投资200亿美元，软银也将自己的资产负债表增加了280亿美元。2017年5月，他们在利雅得举行了签字仪式，当时也恰逢唐纳德·特朗普作为美国总统的首次海外之旅。1000亿美元的愿景基金正式启动。
软银从未管理过如此规模的第三方资金，也从未推出过一只受监管的基金。现在它拥有有史以来最大的投资基金，资本规模相当于美国风投在过去30个月里筹集的全部资金。该基金首席执行官Rajeev Misra面临巨大压力。“我们现在对所有这些公司、对我们的合作伙伴、对沙特阿拉伯人民负有信托责任。谁能想到，两年前，我们在寻求资金时，连电话都无法接通？”Misra回忆说。
2018年12月的一个下午，Misra在位于伦敦梅费尔的愿景基金总部接受了外媒采访。他光着脚，卷起衬衫袖子，露出手腕上的香巴拉手镯。在采访过程中，他的情绪在热情和沉思之间不断转换。
目前，Misra的愿景基金拥有60多家公司的投资组合。其中包括美国图形处理器制造商英伟达约70亿美元的股份；斥资5.02亿美元入股英国初创公司Impossible，该公司为游戏和培训开发大规模虚拟现实世界；以及2.5亿美元的生产力平台Slack的股份。软银牵头的一个财团也向优步投资了约80亿美元。
Misra领导着一个管理合伙人团队，每周对数十家公司进行审查，以寻找潜在的投资机会。其中7家位于该基金的硅谷前哨，2家位于日本，2家位于伦敦。他们定期聚在一起，共同审查单个合伙人提出的交易范围。
然后他们会对这些想法进行同行评审，由独立团队在严格的审查过程中进行尽职调查，这可能需要数月才能完成。在随后的阶段，这些交易被提交给软银的投资顾问委员会，其中包括孙正义和Misra。如果对其中一个想法产生了共识，这位企业家会被邀请和孙正义见面，孙正义也会在交易结束前会见每一位创始人。
印度最大的酒店连锁Oyo Rooms首席执行官Ritesh Agarwal表示：“当我在2017年初见到他时，我解释了我的公司是如何成为印度领先的酒店公司的。”他说：“当时我认为向中国扩张的时机不对。但他告诉我，我绝对应该扩展到中国，并考虑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中国市场。11月，我们在深圳建立了第一家酒店。现在，我们已经成为中国五大连锁酒店之一。他超前思考的能力是无与伦比的。”
愿景基金投资的下限是1亿美元，但大多数都在5亿至几十亿美元之间，通常对应着一家公司20%至40%的股份。“这戏剧性地改变了投资游戏，”美国建筑初创公司Katerra的首席执行官Michael Marks评论道。“科技公司正在成为估值十亿美元的企业。我认为软银只是第一个看到它可以部署更多资本并获得高额回报的公司。它通过过度投资来选拔获胜者。当然这可能有巨大的风险，但我认为会成功。这是一个非常惊艳的实验。”
控制数据=控制世界
当然，单凭投资和充足的资本并不能揭示软银潜在实力的真正本质：孙正义的“数字集群”战略，即由关联公司和投资组合公司组成的复杂网络，从理论上讲，这些公司的整体规模大于各部分之和——作为软银家族成员所带来的合作伙伴关系和商业机会能带来附加值。
这是一个全球网络，包括苹果、高通、夏普、阿里巴巴、Sprint（美国第四大运营商）、雅虎日本（与美国母公司不同，日本雅虎仍是日本最受欢迎的网站）和软银移动。软银移动去年12月进行了235亿美元的IPO，成为有史以来第二大的上市规模。愿景基金也是印度、中国和欧洲最大的外国投资者之一。它在孟买、新加坡、利雅得和阿布扎比都有业务。Thevenon说：“当你想到投资，当你看看大多数美国公司，他们不会去做全球性的事情，他们中很少有人去考虑全球化问题，然而，软银已经变得无处不在了。”
企业拥有追求这些合作伙伴关系的自主权，但这些合作往往是双赢的，能够加速全球增长。以提供一线医疗服务的人工智能公司平安好医生为例，该公司与东南亚拼车公司Grab签署了一项协议。在中国，看医生需要排队三个小时，但只有90秒的问诊时间，所以平安好医生希望使用Grab的地理定位平台来加速患者的初步分类和筛查过程。
Oyo Rooms通过部署一个机器学习平台，在全球范围内实现了酒店体验的标准化——从技术支持的入住到客房服务。该公司与滴滴在中国开展了一场合作活动，打出的口号是：“任意行，轻松住。”
印度移动钱包初创公司Paytm每月处理4.5亿笔交易，最近它与雅虎日本（Yahoo Japan）联手在日本推出了PayPay，当然，还有ARM。在与Mapbox的合作下，Segars芯片设计公司已经开发出一种软件，可以让启用ARM的设备自动对道路边界、车道标志、路沿、十字路口和交通标志进行分类。Boston Dynamics也在其最新机器人的电机控制中部署了ARM处理器。
这些都是软银培育的合作伙伴关系，它们将使ARM在孙正义的奇点愿景中保持核心地位，使机器人、无人机、自动驾驶汽车和一万亿联网设备成为可能。
愿景基金管理合伙人Jeffrey Housenbold表示：“我认为，贯穿我们所有投资的另一个非常普遍的主题，实际上是围绕数据展开的。”“在奇点和人工智能的概念中，它实际上是有关数据和人与机器的融合。为了让世界变得更美好，让人们更快乐，丰富他们的生活，提供更好的产品和服务，我们如何处理这些数据？无论是通过使用数据来实现药物发现，还是试图提高食物输送的效率，都无所谓。因为我们几乎每个公司都拥有着大量数据。”
这就是孙正义的愿景：未来，每当我们使用智能手机、叫出租车、点餐、住酒店、付款或接受医疗时，我们都会在所谓的数据交易中与一家属于软银家族的公司打交道。正如孙正义喜欢说的：“谁控制了数据，谁就控制了世界。”
（原文标题：《软银吞下世界》，编译/周鑫。文章部分插图在不影响内容整体和观点的前提下，收录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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