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现实是一种怎样的“空间”
文库划重点：计算机仿真专家约翰·卡斯蒂认为，虚拟空间的一只脚在物理器件和光影流转的真实世界，另一只脚则在抽象的数学世界。一方面，它试图从身体感官和知觉等感性层面进行仿真；另一方面，这种仿真的基础则扎根于理性层面的科学理论之中。
随着信息科技的飞速发展以及网络虚拟空间对人们日常生活的影响，艺术家不断将最新的技术媒介运用到创作中，构造了新媒体艺术的独特审美空间。弗兰克·波普尔曾总结：“新媒体艺术家与传统艺术家的区别是他们将美学和技术整合在一起。”
新媒体艺术突出表现了艺术与科技融合发展的趋势，是面向未来的全新的艺术形态，体现着“数字化生存”时代的人类经验。在新媒体艺术的理论和实践中，建立在数字技术基础之上的“虚拟空间”正在改变人们对时空概念的传统认知，对艺术的接受方式和心理感受方式也产生了巨大影响。
表现生动的艺术作品必然同时表现出独特的空间意识。艺术空间不是对物理空间和知觉空间进行简单机械的复制，而是创意性的再造。这种创造需要一定的艺术和技术手段的加工和辅助。
随着虚拟现实技术、远程通信、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发展，一切能够转化为比特的东西都能够跨越时空进行传递。新媒体技术所创造的虚拟现实空间可以突破现实体验的时空限制，使人们体验到在现实中无法感受的情境，从而能够以更丰富的情境承载艺术家的想象力，传达对于宇宙人生的心灵感悟。
在载体上，新媒体艺术摆脱了传统艺术的形式和材料，代之以数字信息化的网络传播媒介。在创作方法上，新媒体艺术空间强调作品的多重组合过程和激励观众参与的交互作用。从认识论的角度理解，依托数字计算机技术创造的新媒体艺术空间，不仅可以对现实空间进行仿真模拟，还可以实现对现实空间的超越性虚拟，即对可能性空间的虚拟。一种新的空间意识的建构成为艺术理论研究面对的现实问题。
康德将空间与时间视为“一切感性直观之纯粹方式，而使先天的综合命题所以可能者”。他认为空间依靠人的认知才存在，是一个既有经验性的实在性，又有先验的观念性的东西。胡塞尔在《算术与几何学研究》中，将“日常生活的空间”（知觉空间）看作是“纯几何学的空间”的基础，“空间物体是多层次的不同感官的‘感性显现’的综合统一体”。
沿着胡塞尔现象学的思考框架，海德格尔主张把空间作为一种存在的动态建构形式。在《存在与时间》中，海德格尔认为“此在”在本质上就具有空间性，与此相对，空间也参与组建着世界。在海德格尔看来，空间本质上与身体现象密切联系，而不是在意向性活动中虚构的纯粹抽象的空间概念。“人的‘空间性’是其肉体性的一种属性，它同时总是通过身体性‘奠定根基’。”
在哲学领域中对“空间”概念的探讨为我们理解新媒体艺术空间提供了理论框架和认识工具。艺术家通过数字技术构建的新媒体艺术空间集中体现了技术与人的感知觉和行为方式的契合。海德格尔认为技术作为“座架”是支配和控制人的力量，数字化技术构建的新媒体艺术空间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人类的虚拟化生存方式。
之所以能够构建与现实世界一样可感知的虚拟对象，其原因在于数字技术模拟人的感知器官，保持了我们原有的感知框架。例如，虚拟现实眼镜延伸了观者的眼睛、虚拟手套替代观者的双手、具有传感器的衣服相当于观者的皮肤。凭借这些数字化的设备，观者所感知的空间就如同一个放大的身体空间，这种身临其境的感受根源于对自身感知和行为方式的“看见”。
计算机仿真专家约翰·卡斯蒂认为，虚拟空间的一只脚在物理器件和光影流转的真实世界，另一只脚则在抽象的数学世界。一方面，它试图从身体感官和知觉等感性层面进行仿真；另一方面，这种仿真的基础则扎根于理性层面的科学理论之中。
新媒体艺术空间的组织方式和空间结构以计算机语言和各种编程语言为基础，运用这些语言所编写的代码文本，结合可视化的浏览器和图像软件，数字图像可以被创建、浏览、编辑和保存。
构成新媒体艺术空间的成分不仅包括技术性要素，还有从现实世界采集的各种信息和数据。从数据线中导入的程序或数据与虚拟对象交互作用，经过组织和管理构建成一个可视化的虚拟空间。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新媒体艺术空间也是由计算机语言所创建的语言现象。艺术家、工程师以及观者/用户共同以“言语”的方式在场，并在艺术家、技术专家和观者的对话活动中呈现为相互转化的艺术实践过程。
总之，新媒体艺术空间与传统绘画、照相的写实主义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构成了超越现实性的存在。新媒体艺术空间的建构是主客观相互作用而形成的，是设计者、使用者、技术、虚拟现实的表征物及其文化意涵等异质性的要素共同建构的结果。其所表现的空间意识是在人的身体积极参与机器感知发展的过程中，自身感官系统与机器感知体系相结合的产物。
对此，法国国家视听研究所主任菲利浦·凯奥认为，传统意义上的空间——康德所说的空间——是经历的先天条件：没有空间就不可能有在其中的经历。可是虚拟空间不同，它不是经历的条件，它本身就是经历。虚拟空间可以随着人们对它的探索而产生。它们不但本质上是语言的空间，而且是在人们对它的体验过程中产生的。
（作者单位：中国艺术研究院）
《中国科学报》 (2021-12-02 第5版 文化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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